民主治校
时间:2015/11/16
民主也意味着遵守,在尊重的同时,对经由大多数人认同的制度、规则、纪律的遵守,对公共秩序和公共规则的遵守。尊重,是对精神而言,尊重人格尊严、思想自由、精神个性、参与欲望、创造能力等;遵守,是对行为而言,大到社会,小到团队,规则是和谐有序的保证。某些时候,克服个人欲望而服从集体必须遵守的规则,正体现了民主社会的特征。随心所欲,自我中心,不但不是民主,反而会妨碍民主。其实,“遵守”也是一种“尊重”,因为遵守符合大多数人认同的制度,正是对民意的尊重。
以人为本:满足人的需要,维护人的尊严
“以人为本”,就是把教师放在首位,尊重和满足人的合理需要,维护人的尊严,尽可能让每个人看到自己精神发展的空间与前途。
作为校长,要尽可能按知识分子的特点管理知识分子。简单地说就是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。我以前没有当过校长,长期做老师,于是就尽量站在教师的角度思考问题。比如,我不喜欢校长伤害我的自尊心,哪怕我做错了,也希望校长能和颜悦色地和我谈心,我做了校长,就尽量不伤老师的自尊心。比如,我不仅满足于物质利益的增长,还要看在工作和事业上是否有发展空间?我做了校长,就尽量为老师们提供或创造发展的机会。我总是提醒自己,一个优秀的校长不应该忘记,自己也曾经是教师。
校长要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重要,首要的是,面对学校的发展,人人都要有同等关注和参与的权利,哪怕是具体到一个小小的建议,权利是平等的。我在网上论坛里长期设立“征集金点子”的主题帖,让老师们提建议。实际上,我无法保证每个老师的建议都能被采纳,但只要合理、可操作,我都会采纳。比如,有位数学老师说学校开会太多,能否减少一些,减轻老师们的负担。这一建议随即被采纳。老师们的建议不同程度地改进了学校的管理。对学校来说,他们很重要。
帮助教师成长,满足其成功的愿望,是最大的人文关怀。我先后请来国内一流的教育专家来校作报告,和老师们面对面地交流。全校班主任每月都免费获赠《班主任》杂志、《班主任之友》杂志。学校联系出版社,为教师出版专著,教师写的《给新教师的建议》、《把心灵献给孩子》和《每个孩子都是故事》已出版,教师的成功感得到了满足,作为校长,我很欣慰。
以人为本,就是要关心人。我长期当班主任有一个好传统,就是每到孩子们生日那天,我都要送上祝福。当了校长,我也尽量在老师们生日那天送上一份祝福。后来我想,这份关心不应仅仅是我个人的,还应来自学生。因此,我把老师的生日告诉学生,让老师获得孩子们更多的祝福。再后来,我又把这份祝福变成整个学校的温暖。所以,从本学期开始,学校在每个老师生日那天,都在校门口写上几句祝福,送上生日蛋糕。凡是老师请病假,我都要求校领导去看望。重要的不是形式,而是能否把每一位老师放在心上。
以人为善:相信每个老师都很善良
“以人为善”就是把每个人都视为善良的人,就是要最大程度地相信老师,以宽广的胸襟对待老师,包括对自己有意见的老师。
做校长要去发现老师们的善良。我常在网上发帖子,写偶然发现的普通老师日常工作中让我感动的细节。两年过去了,这样的细节在我心中积蓄得越来越多,让我感动的事也越来越多。
当校长要有一种雅量,允许别人发牢骚。回想我当老师的时候,不也发牢骚甚至埋怨校长吗?这样一想,心里就豁然了。只要管理,就会涉及人的行为或触及人的利益,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,理解也就不同,产生分歧很自然。校长不但要善待理解自己的老师,更要善待不理解甚至和自己唱反调的老师。
对于正确的意见,我没理由不接受,因为人家是在帮助我当校长。对于因误解而产生的不满情绪,我的态度是,尽可能公开真相。因为我认为,消除误解的最好办法,是把真相置于阳光之下。我相信多数老师是通情达理的,何况自己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,没有理由不磊落。曾有抱怨学校干部奖金多的短信在私下传播,我就通知管理员把相关数据公开,形成人人可随时查看学校每人每月津贴收入情况的制度。至于个别人在网上发表一些不满的帖子,如果有必要我就公开解释,如果没有必要,我就泰然处之。因为我相信,个别老师是一时激愤所为,未必有多大恶意。作为校长,应该具备这种宽广的胸襟,应该拥有一种君子风范。
以身作则:最好的管理莫过于示范
“以身作则”,就是以自己的行动做出表率。我时常提醒自己:不要当了校长,就忘了教师的本色。我也不止一次地提醒教师:如果把对学生的要求拿来要求自己,你就非常高尚和优秀了。
当校长3年来,我最深切的体会:最好的教育是感染力,最好的管理是示范力。这就是说“身教胜过言教”。
我常对干部说:“当干部就意味着多干活。老师们看着我们,不能懈怠。如果不能做出表率,怎么能说服老师们敬业奉献呢?”因此,我校所有副校长都担任班主任并上课,我也一样,上课、开班会、找学生谈心、处理突发事件、家访……虽然辛苦,但是心里很踏实、很快乐。
要求老师做到的,干部首先做到。我希望老师们尽可能走进学生的心灵,和他们交朋友。我也经常把学生请到我办公室聊天。每天早晨上班时,推开办公室就会看到门缝下塞着孩子们的信件,每当此时,我总觉得很幸福,因为我希望成为孩子们不怕的校长。
有了率先垂范的行为,就更能够理直气壮地引导老师们了。我曾在学校大门口发现,有少数老师面对学生的热情问好却没有回应。于是,我在全校大会上严肃地说:“我请这少数老师们想想,如果你热情地给人打招呼,而人家毫无表情,你作何感想?我希望从明天起,我们也能给学生一个微笑、一声真诚的问候。”每一个教师的一言一行都是教育资源,都是课程。我刚来这个学校时,升旗仪式上站得最端正的是学生,而一些老师却散漫随便。如今,学校里最讲文明礼貌的是老师,队列中站得最端正的也是老师。
以规治校:权力的有效分解
“以规治校”,就是用制度和规章治理学校,是在微观层面上体现与民主精神息息相通的法治精神。
学校通过老师们的参与制定出一整套规范和制度,形成大家都能遵守的公共规则。校长管理学校,必须依据这些规则,同时面对这些规则,每个人都是平等的。邓小平同志20多年前指出:“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,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,甚至走向反面。”在一所学校,校长可以带领学校所有人参与制度的建设。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善良与丑恶,好的制度可以抑制人灵魂深处的恶,让随心所欲变成不可能。同时,好的制度也让管理者轻松,因为制度和规则凝聚的是大多数老师的智慧。这是现代管理的有效形式。这里的规则,实际上就是科学的规章制度。首先,规则应让被管理者参与制定,这体现了对人权利的尊重;其次,好的制度应该让优秀的教师感觉不到制度的存在,而让不自觉的教师处处感到规则的约束。
我来当校长前,学校已经有比较成熟的规章制度,我的基本想法,就是尽量不增加新的规定,而是让这些已有的规定落到实处。如果说我对学校的民主管理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,那就是我在制度的安排上有所创新。具体说,就是创建了校务委员会、教代会、学术委员会,这三个机构互相协调又互相制约,形成一种民主制度的格局。
“校务委员会”,其成员包括学校所有行政干部。我做校长尽量避免独自决策,而是充分尊重党支部书记、尊重其他行政干部、尊重老师们的想法。当然,这三个尊重不是出于我的自觉性,而是受制于另外两个机构:教代会和学术委员会。也就是说,这三个尊重是制度的规定,而非道德的驱使。是“必须”而非“自觉”。
“教代会”,是指每个学校成立的教工代表大会,但我校教代会不是虚设,而是能发挥实质作用的权力机构。3年来,我们的教代会显示了学校的硬度,认真通过或否决了校务委员会提出的一些方案。说实话,我个人并不满意每一次教代会的结果,但我却满意这种权力方式和制约机制。
“学术委员会”,是指我们学校“本土专家”所组成的学术评定机构。这个机构负责学校所有教职工评优选先、职称晋升等的事宜,是学校学术评定的最高权力机构。
就制度而言,民主决策需要投票,但民主远远不仅仅是投票那么简单,有时简单投票的结果往往不那么公正。比如,诺贝尔奖从来就不会由“全民公决”产生,因为决定诺贝尔奖获得者的人,必须具有相当高的专业素养。我想到每当学校要评选先进或晋升职称的时候,按传统的做法,要么是校长或领导班子说了算,要么由全校教职工投票决定。前者是缺乏民主,后者未必是民主,因为专业的隔阂,选举往往并不是选学术水平和专业能力,而成了选人缘。我主张,学校的一切学术评定,既不能由领导说了算,也不能由教师的选票说了算,而由学校学术委员会说了算。学术委员会具有学术评定的最高权威,学术委员会作出的学术评定,校长也应该尊重。
在我的建议下,学校成立了学术委员会。具体做法是,由全体教师推荐学术委员会成员,每个教研组、每个部门只能推荐一名。学术委员会成员资格:人品端正,为人善良正直,教育艺术精湛,教学能力一流,学术水平上乘,有突出的教育科研成果,在一定范围内有学术影响。经过网上推荐和教研组开会讨论酝酿,确定了由15位同志组成学术委员会。委员会主任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担任。我虽然也是学术委员会委员,但我只拥有和其他委员平等的一票。学术委员会产生后,着手制定相应的章程,以规范学术委员会的工作,并在制度上防止可能出现的学术腐败,接受全体教师的监督。比如,每次学术评定,都必须在老师中进行客观的调研,对被评定对象进行全面了解和考察,然后以协商或无记名投票方式产生学术评定结果。学术委员会成立后,已经进行过两次有关中级职称和高级职称的评定,还制定了有关考核方案。这些工作均受到绝大多数老师的认可。
三个机构互相协调又互相制约。校务委员会凡是遇到重大决策,都提交教代会讨论并表决,结果得到尊重。学校所有学术评定,均由学术委员会独立完成,事后要向全校教职工做工作汇报。就行政管理而言,校务委员会是学校决策最高机构,但这些决策都要尊重教代会和学术委员会的研究表决结果。
在我们学校,还有一个制度安排,就是凡遇到和每一个教职工利益密切相关的决策,均要让所有老师参与讨论,并通过投票表达民意。不止一次,学校班子的提案被教代会或全民公决否定,而在我看来,被否定的提案中,有的是符合老师们的利益的,但由于种种原因大多数老师还是否决了。尽管老师们可能没有意识到,他们否定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,但我把这理解为老师们为民主付出的代价。
作为校长,从某种意义上说,我基本上“放弃”了自己的权力。准确地说,其实不是“放弃”,而是“分解”——通过制度把权力分解到不同的部门和机构,并通过一定的程序,分解到每一个教职工的手里,让全校教职工和校长一起管理学校,并作出科学决策。